国破山河在?
按照顾炎武的观念,他所在的时代不会有“国破山河在”,而是国破天下亡。
甚至不然,天下何曾存在过?
即使相信孔子的观念,大道早就废了,天下早就亡了。
天下者,自由人的联合体也。人无自由,无尊严,如果还有“伦理”,那一定是奴隶的道德,那样的时代哪里能叫存天下呢?
黄宗羲说“天下之大害,君而已”。此论足以代表那个时代最高水平的思想,而顾炎武与之。然何时有君?非止秦制,周制、夏商皆有君,则天下亡也久矣。
故,“亡天下”,不可止于“亡伦理”,必须推至“亡自由”。因此,所谓“天下兴亡、匹夫有责”,即要建立文明的社会,建立有自由有尊严的社会,须每个人出力尽责,不然你就是社会自由化的包袱,如果不是阻碍的话,而君王,正是自由的敌人。
因此,顾炎武之天下,不是自然的天下,而是“神下”,因为中国文化向以天代神,天即公平、公义、公道的代称,也即神圣的代称。
因此,凡不反对君王者,不足以称神圣也。
他们豁然开朗,正是在鼓吹要建一个无君的社会,即没有压迫与奴役的社会,这是每个人的福祉,因此也是每个人的责任。
此责任重大,困难重重,因为不仅旧有政府要打击你,普通人心里的恶也是存天下的敌人,存天下何其难也!亦正因为存天下之难,故须有良知者人人尽力,不然焉能推翻鬼蜮掌管的世界?